第三十八章·黎明前的告别

日子一天天过去，哈利和赫敏仍在英国各地辗转流浪，每隔几天都要重新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落脚，从苏格兰荒原到德文郡高地，从荒野上残破的古堡到海岬边废弃的灯塔，从僻静的山谷到半山腰隐蔽的山洞，偶尔趁着拂晓前的夜色到山顶一起看日出，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纵然艰苦，却也让人感到一丝平淡的浪漫和幸福。

一天清晨，哈利早早起床又开始了悬浮咒的练习，一个月的时间不到，他对自我悬浮的掌握不说得心应手也算小有所成了，不仅如此，在日复一日练习咒语的过程中，他对紫杉木魔杖的驾驭也越来越轻松娴熟，甚至自身的魔法修为也被魔杖的力量引导着日臻精进，和以前的自己相比，整个人有如脱胎换骨了一般。

他来到帐篷外群山环绕的湖畔，深深吸了口气让全身平静下来，然后掏出魔杖对自己无声的施了个悬浮咒。

随着双脚渐渐离地，他努力保持着四肢的平衡，让身体平稳而缓慢的升向半空，停留在离地面大约三四丈的高度，接下来便是尽可能长的维持这种状态，直到赫敏从帐篷里出来喊他吃早饭了。

“你的头发长得真快，又该给你剪头发了。”早餐的时候，赫敏笑微微的说。

“呃……”哈利无奈的摸了摸后脑勺，“从小到大我的头发就没让人省心过，干脆下次你给我剪个光头吧，这样省事一点，还不用洗头了。”

赫敏听了差点要被嘴里的玉米粥呛到，她清了清嗓子，忍俊不禁道：“你倒是省心了，可我就要整天看个电灯泡在眼前晃来晃去了。”

哈利咬了口香喷喷的烤土豆，想象着自己被剃成光头的模样，还有赫敏看他时怪怪的表情，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阵欢笑过后，赫敏的神色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哈利，我觉得以你目前的能力，学习飞行咒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嗯，我也觉得是时候了，守护神不是说等我能让自己长时间停留在半空就可以开始学习了吗？”

“而且还不能一直用魔杖指着自己，要仅仅手握着魔杖就能维持那种状态，这样你在悬空时才能腾出手来做其它事情。”

“这我也已经做到了，完全可以腾出手来施飞行咒。”哈利胸有成竹的说。

“那你今天要不要试一试？”赫敏问。

“其实我早就迫不及待了。”哈利跃跃欲试道。

清澈的阳光由天际洒落，寂静的湖畔冷风习习，在赫敏期待的注视下，哈利用悬浮咒控制着自己向半空中缓缓升去，当停留在离地大约十米的高度，他轻轻闭上眼，回想着守护神曾对他说的——要完全放开自己，让自己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和周围的风浑然相融，然后念出咒语，坚定的朝着某个方向飞出去。

他平静的调整着呼吸，努力集中着意念，感受着阵阵凛风掠过身边的寒冷和灵动……片刻之后他猛的睁开眼，魔杖朝下一挥，口中念念有词道：“御风飞行！”

只觉得周身腾起一阵强烈的风，他的身体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向上急速窜出老高，随后斜着身子渐渐回落，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轨迹，直到平稳的飞行在湖面上空。

蔚蓝的天空、洁白的浮云、连绵的群山、如镜的湖面……在此时的哈利眼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不同，他觉得自己好似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在天地之间那么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这种美妙的感觉不禁勾起了他第一次骑上飞天扫帚飞翔在魁地奇球场的回忆，于是下意识的，他试着用驾驭飞天扫帚的经验控制着身体的方向，这个办法还挺凑效，几番尝试下来，他对方向的掌握似乎已经从容自如了。

哈利心中充满了成功的喜悦，回头望了望远处的赫敏，只见赫敏正抬起头朝他兴奋的挥着手，仿佛看到他抓到金色飞贼赢得了魁地奇比赛那样高兴。

在空中又飞了几圈，哈利转了个方向朝赫敏飞去，准备在她面前以一个潇洒飘逸的降落结束这次飞行。

可随着赫敏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竟然发现不知怎么让自己停下来，驾驭飞天扫帚的经验在降落中似乎失去了作用，慌乱之中他甚至连方向都来不及改变便贴着湖面直直向赫敏冲去。

赫敏刚开始还以为哈利在跟她开玩笑，可随即就发现势头有些不对，愣愣的站在那似乎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直到哈利大声提醒她当心才为时已晚的反应过来。

只听扑通一声，哈利一头撞在了躲闪不及的赫敏身上，两人倒在枯草地上顺势滚了几圈，还好穿着厚厚的冬装才没有受伤。

“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望着身旁的赫敏，哈利不无疼惜的问。

赫敏坐起身子揉了揉脑袋和肩膀，“还以为你想吓唬我一下，没想到你却来真的……”

“都怪我太得意忘形了，总想着自己在玩魁地奇，还以为能像骑飞天扫帚那样得心应手……”哈利一脸歉然的说。

赫敏替哈利拂去头发上的草梗，冲他莞尔一笑，“其实你飞的已经很好了，如果不是虎头蛇尾的结束，甚至可以堪称完美……在飞行方面你确实很有天赋，不愧是格兰芬多一个世纪以来最年轻的的找球手。”

听到赫敏的夸奖，哈利心里美滋滋的，索性继续躺在地上，对着幽蓝的天空翩连浮想。

赫敏也跟着在哈利身边躺下，望着天上的朵朵白云，置身于周围美丽的湖光山色中，感到心情无比的轻松舒畅。

“照这样练习下去，也许再过几天我就能带你去法国了。”哈利不无憧憬道。

“哈利……”赫敏喃喃自语似的说，“等到了法国，我们一起去见我父母好吗？”

听到“父母”二字，哈利忽然陷入了沉默，一阵忧伤的离愁在他心中不住的翻涌着。

“赫敏……”少顷哈利缓缓开口道：“离开英国前，我想回一趟戈德里克山谷。”

片刻的惊讶之后，赫敏轻轻握住了哈利的手，“我知道……你想去父母的墓前和他们告别，不过这种时候回去太危险了，如果那里被魔法部监视的话……”

“我知道很危险，可我不能就这么离开，这次如果不去……以后可能再没有机会了。”

“你想得太悲观了，也许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回来的。”赫敏低声说。

哈利微微垂下了视线，“这次我离开英国就没打算再回来，而且就算想回来也几乎不可能了，我是伏地魔的外孙，是预言中的黑暗之子，是被魔法部通缉的巫师界公敌——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可是……”

“赫敏……”哈利打断了她的话，“我明白你是为我好，可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情，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他们为我付出了生命，我不能就这么抛下他们离开——”

见哈利决心已定，赫敏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脑袋斜倚在哈利肩上，让湖畔的微风静静的吹拂着她眉间的惆怅。

望着自由辽阔的天空，她明白自己现在所能做的——唯有在那即将面临的危险到来之前，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分一秒。

几天之后，在拂晓前宁静的夜色中，哈利和赫敏幻影移行来到了戈德里克山谷一侧的山坡上。虽然带赫敏前来并不是哈利的本意，但赫敏却态度坚决的执意要和他一起，哈利无奈，只得又一次迁就了她的固执。

月光下的戈德里克山谷静悄悄的，整个村庄似乎仍在梦境中沉睡着。施过幻身咒之后，两人沿着乡间灰白的小路小心翼翼的走下山坡。

进了村子，拐过那道以前走过的小巷，穿过村子中心的小广场，他们顺利的来到教堂后那片古老的墓园。

一排排的墓碑静静伫立在幽蒙的夜色之中，哈利和赫敏谨小慎微的向墓地深处走去。当经过邓布利多家族的墓地时，哈利不禁停下了脚步，邓布利多的母亲坎拉德和妹妹阿利安娜就安葬在这里。

望着墓碑上刻着的那句“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的碑文，哈利心中一阵剧烈的翻涌。这句邓布利多留下的碑文曾让他困惑不已、不解其意，然而此时，他却恍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这不是什么格言，更不是什么留给后人参悟的人生哲理，而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之语。

这里不仅埋葬着邓布利多的母亲和妹妹，还埋葬着邓布利多过去的自己。从失去了妹妹阿利安娜时起，邓布利多的心就已然葬在了这片土地，从此他的心就已死去，从此他活着就不再是为了自己——为了守护巫师界，他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这成了他能找到的活下去唯一的动力和全部的意义，为此他可以无私得像一位圣徒，又可以像机械那样无情冷酷。他的无私可以使他不顾自己的生死荣辱，他的冷酷让他为达目的不惜牺牲莉莉和詹姆——在哈利心中这固然无法原谅、不可饶恕，但反过来想，假如莉莉和詹姆知道可以用自己的牺牲去阻止伏地魔的疯狂杀戮，去换来巫师和麻瓜世界的和平相处，他们是否会选择义无反顾？

带着这样的疑问哈利来到父母的墓地前，白色大理石墓碑上的那句铭文似乎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哈利在心中默念着这句铭文，从字里行间感到了一种直面死亡的无畏和勇气，这正是他血液中与生俱来的东西——来自詹姆和莉莉身上鲜明的印记。

这一刻，那个问题的答案直直的撞入哈利的心扉——没错，从加入凤凰社的那一天起，他的父母就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的付出和牺牲并不是为了成全邓布利多的计划，而是为了从伏地魔的手中挽救千千万万条无辜的生命，他们是邓布利多计划的牺牲品，但更是自己理想和信念的殉道者，而这种匡正除恶的理想和信念是每个正直善良的人与生俱来的，根本不关乎邓布利多，即使没有邓布利多的操纵他们也会为了理想和信念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当明白了这一切，哈利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在刚明白戈德里克山谷之夜的真相时，他曾觉得自己的父母是那么悲哀而可怜，而此时他又重新找到了以往对他们的那份骄傲，对作为他们儿子那份由衷的自豪。

纵然如此，他仍无法原谅邓布利多，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对莉莉和詹姆的所作所为，不管他是为了什么。

迎着凄凉的夜风，哈利抬起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虽然看不到他，但赫敏却能感觉到哈利心中的悲伤，她拉着他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尽管她的手比哈利的小了许多。

两人在那里伫立良久，对莉莉和詹姆的千言万语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倾诉着。夜空渐渐透出幽幽的蓝色，黎明快要到来了，虽然仍有些依依不舍，但哈利知道是时候离开了，他们接下来必须趁着黎明飞跃英吉利海峡前往法国，彻底告别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当哈利和赫敏幻影移行消失在空气中的一刹那，一声尖厉的啸叫划破了村子里的寂静，广场对面的一栋建筑里冲出了几个手持魔杖、身披斗篷的人，他们迅速包围了教堂后的墓地，仔细搜寻了一番后，个个不无失望的把魔杖插回了腰间。

“不对啊，啸叫咒只要一响起就会触发反幻影移行咒的，难不成波特又飞走了？”领头的那位巫师困惑的摘下了兜帽，原来是傲罗指挥部的德力士。

“队长，也许刚才的警报是波特幻影移行离开时触发的，因为有些麻瓜老是夜里很晚还混在村里的酒吧，所以我们没法实施宵禁，只能布置针对幻影移行的啸叫咒。”德力士身后的一位傲罗说道，“波特来时肯定没有直接在村子里幻影移行，应该是从村外走过来的。”

“我不是提醒过你们，要把咒语的范围扩大到村子以外，难道你当耳旁风了吗！”德力士怒气冲冲的说。

“我们连山脚下都施过咒语了，以我们的能力……范围不可能再大了。”

尽管怒气未消，德力士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站在波特家的墓地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地上的泥土，当看到几枚清晰的脚印时，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哼，他跑不掉的，这块墓地周围洒了一层经过特殊处理的泥土，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像带着踪丝一样被追踪到，我现在就回去向部长报告，你们几个继续留在这里，防止刚才那声动静是有人在帮波特调虎离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