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憩的伊顿麦斯和炸鱼薯条

睁开双眼，柔和的阳光便透过窗帘的缝隙撒在了脸上，可艾伦的心里却咯噔一下，嗖的一声从床上蹦起，抓起床头柜上的衬衫便套在身上，但正当他系好第三个扣子时，手却顿住了，然后拿起身旁的PDA。

“对，今天我说休息一天来着......”

艾伦自言自语着，继续穿起了衣服。此时的他全身上下就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倘若在平时，他晚上都会穿着底衫和衬裤，这样第二天一早，他只要穿好长裤和大衣就可以出门。

穿好衣服的艾伦打着哈欠走进了盥洗室。迷迷糊糊地随手拿起一管东西便挤在了牙刷上，平时他只睡五六个小时都显得精神抖擞，这种草履虫的睡法他还真没有过几次，只不过，他总感觉自己嘴里的感觉有点不对劲，总感觉牙膏的泡沫似乎不是很丰盈，似乎还过于丝滑了些......

他拿起杯子漱了漱口，却发现嘴里那股怪异的味道却仍然没散，于是抬手拿起了那只洗面奶，揉了揉眼。

“Facial Cleanser 洗颜クレンザー”

“Holy shit......”

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结果这下彻底清醒了。费了好大劲清理掉嘴里的洗面奶后，他拿起湿毛巾擦了擦脸，抬起手看了看表。

马上就九点了。

今天是星期六，琪亚娜早就跑出去不知道找谁打游戏去了，至于德莉莎，那边不能没有人待着。平时，他们在办公室的饭基本都是春田来做的，不过今天，显然不会有人把饭端到他面前。

艾伦来到冰箱前，抓了抓头，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吃的，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探着七八条死不瞑目鱼头的仰望星空派和碧绿色的大瓶奇异液体。

“德莉莎的饮食习惯一定是有什么大病......”

他喃喃着，从里面拿出一瓶覆盆子酱来，又把手伸向吐司片，似乎感觉就这么吃好像太随便了些，在犹豫了一下后，他重新巡视了一下冷藏室，看向了蛋白霜（Meringue）。

“覆盆子酱，蛋白霜，草莓，香草精，奶油......”艾伦关好上冰箱门，打开冷冻室，把里面的鳕鱼块拿出来，“厨房里估计还有土豆来着。”

艾伦拿着东西来到厨房，再三确认了袋子上的加水比例后，拿起碗来盛了点水。

“嘶……是不是太多了……”

于是他又把水倒出来一些，却又感觉少了，而至于工序的细节甚至根本就想不起来，他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PDA，拨弄了好一会儿才弯下腰来，拿出了春田平时烘焙用的小电子秤。

“网络真是个好东西……”

他一点一点称好60克的蛋白霜，又拿起身旁的量杯，量出10毫升水来倒在大碗里，随后便打开了打蛋器。看着碗里的蛋白霜粘稠起来，一点一点变得光亮洁白，随着打蛋器的旋转漾起了一圈圈的纹路。

“差不多了吧，应该......”

他小心翼翼地将碗倒扣过来，确认里面的蛋白泡不会掉出来以后，便舀了一茶勺香草精倒入其中，又搅拌了两圈后，便用勺子将其舀出，铺在一张烘焙纸上。

“烤箱120度，半个小时……”

他看看没化开的鱼块，又看看打开的烤箱，把鱼块装在盘里，放在烤箱上，拿起一个新碗，量出了150毫升淡奶油和25克白糖，用和刚才一样的方法打好，用保鲜膜封住碗口，放进冰箱，便蹲在垃圾筒前削起土豆来。

“我回来啦，吃饭了没？”

琪亚娜一把推开厨房门，看向正在工作台前忙碌的艾伦，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打开了冰箱，想把自己手中点缀着薄荷叶的圣代放进去。

“你在干什么......咦，怎么这儿还有奶油来着？”

“别动。”

“切......本小姐才不稀罕你们英国人的暗黑料理......”

琪亚娜本来准备揭开保鲜膜的手停了下来，但还是又伸了出去，将粘在碗边奶油刮下来，吮起手指。

“我从来不会吃仰望星空派那种诡异的东西。”

“你只是不会吃那一(yì)种诡异的东西而已。”琪亚娜故意把“yì”读的很重，咣得扣上了冰箱门，“你每次往面包上抹生化武器(指英国的马麦酱 Marmite，许多人对其口感和气味颇有微词)不考虑考虑别人的感受也就算了；还有那天你吃的那什么香肠(坎伯兰香肠 Cumberland Sausage)，麻烦你吃点造型不那么个性的东西好嘛，那盘虬卧龙的长东西总看得我的后庭花一阵紧张，结果你偏偏要淋上胡椒汁还吃得一脸享受......”

(注：坎伯兰香肠一般外观“全长能达到50厘米，卷成颇具特色的蚊香状放在盘中”，棕褐色的外观再淋上绵密的胡椒汁……你品，你细品)

“打住。”

显然，眼前的男人不准备让这个不懂美食的白毛继续说下去。他将炸好的薯条从油锅里捞出来，放在一旁垫着晚间版朝日新闻的盘子里。

“哦，好好好，列兹尼克大厨，是我不懂，向你道歉，行了吧......”琪亚娜翻了个白眼，撅起嘴道，“切，本小姐不就是实话实说了么......土豆还切这么粗，你干嘛不整个扔锅里去？”

“就是这样，没错的。”

琪亚娜看着那盘金黄色的条状物，虽说每根都有他的大拇指粗，但比起她的厨房日常操作，卖相居然还行。艾伦从锅里夹出一点，尝了一下，然后便把剩下的三大块全都捞出来，盖在薯条上进。刚才他倒也没有撒谎，只是粗壮的薯棍完美遮盖了他在刀工上的笨手笨脚，如果琪亚娜再早个几分钟回来，就能看见水池边上他举着菜刀向土豆砍去......宛如手刃仇敌一般的场面。

“不过看着到也还行......你还炸了鱼块？”

“嗯，炸鱼薯条（Fish and Chips）嘛。”

琪亚娜捏起一块，放进嘴里轻轻咬下，酥脆的外壳碎裂开后，除了鳕鱼特有的味道和咸鲜味外，居然有淡淡的甜味和一股麦芽的香气也在柔软的鱼肉中交织着，氤氲开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藏了一手......不得不说，还挺好吃的。”琪亚娜一面说着，一面将手里的鳕鱼块一把塞进嘴里，向锅里的方向探了探头，“怎么做的啊？”

“首先，面粉和淀粉各200克，再加一听啤酒，两汤勺蜂蜜搅拌均匀。”

艾伦嘴上应和着，心中暗暗庆幸那些在两个多小时里制造的乱七八糟的实验失败品早就被他倒在了房子外面的公用垃圾桶里了。

“哦......”

“然后把鱼裹上刚才调好的芡料，把油烧热到190度，炸到金黄色再捞出来就可以了。”

“嗯......”

“薯条的话用盐水泡一刻钟，然后捞出来放在冰箱里冷藏半小时，再用热水焯一分钟，捞出来沥干用现成的冷冻薯条也可以，然后......”

“就这些吗？没了？”

“就这些啊，没......”艾伦将最后一片鱼控完油，却发现自己身边的盘子里原本搞搞摞起的炸鱼和薯条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消失大半，只有几根薯条还孤零零的躺在报纸上，似乎是在控诉某个人的暴行。

“没了？”

“欸嘿嘿，这个......”琪亚娜讪笑着，正将最后一小块鱼往自己张开的嘴里送。

“梆！”

“欸疼疼疼！”

“你不是都点外卖吗？来这跟我抢个什么劲。得亏准备的东西还够多......我再做点就是了。你也是，也不给我丢一口。”

艾伦瞪了身边的偷吃贼一眼，将那块从虎口夺下的鱼块放好，转身打开冰箱，把里面的奶油取了出来，将奶油和覆盆子酱放在一个玻璃的甜品杯中搅拌了几下，又从烤箱里把晾凉的蛋白酥取出，在案板上切开两个草莓，一半放在中间，将另一半混合好的奶油盖在上面，将剩下的草莓粒洒上，看看在一旁捂着脑袋的琪亚娜，递给了她。

“你圣代上的薄荷叶被我拿下来了，你的那杯上的点缀就是。”

“这是什么？”琪亚娜看着那杯红白相间的甜品，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来，送进嘴里。冰凉细腻的鲜奶油在口中缓缓融化，一口嚼下去，清爽酸甜的草莓粒覆盆子酱和酥软轻盈的蛋白酥混合在一起，令厨房的热气似乎都冷却了些。

“这叫伊顿麦斯（Eton Mess），在英国很常见的甜点。”

“Mess......倒是很符合你的厨艺水平的说......”

艾伦从盘子里拿出那块琪亚娜的漏网之鱼来，放进自己嘴里细细咀嚼着。

“欸欸欸？”

“怎么了？”

“没......没什么......”琪亚娜抬手摸了摸头顶上的包，将自己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那块鱼,我已经咬过了的......”

上次自己吃到炸鱼薯条，是什么时候了？他早就忘记了，不过他还依稀记得那个伦敦的街角的小摊，以及那个模糊的双人座位，至于都有谁曾坐在自己对面，餐盘里食物的味道又是不是现在这样的，他试图回忆，却发现那些却早已随着岁月模糊。

他将炸好的鱼块和薯条重新放进盘子，做好了另一杯伊顿麦斯，端起来放在琪亚娜面前，自己也在她面前坐下。

不过好在，这一次他面前的脸庞，尤为清晰。

“还吃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