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最火爆电竞联赛是如何衰落的?LPL联赛如何才能长盛不衰?

LPL英雄联盟职业联赛当下的发展,可谓如火如荼。
LPL英雄联盟职业联赛和相关产业,在最近短短几年内以令人惊叹的速度越滚越大,几年前,LPL联赛还是个略显小众的圈内产物,如今它的影响力已经到了主流媒体都不能忽视的地步,甚至已经有数据指出,眼下的LPL赛事,商业价值已经仅次于中超和CBA,进入到中国职业体育赛事商业价值三甲了。
这自然是一派盛世景象,但是熟悉电竞历史的人们,仍然会在内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因为其实前车之鉴,相去不远。
曾经的“职业电竞联赛天花板”
提起电竞早年历史中的知名赛事,很多人第一时间会想到WCG,但是实际上,尽管其影响力不容忽视,WCG即使在其最巅峰时期,也和“职业电竞赛事”这个词差之甚远。号称“电竞奥运”的WCG,几乎囊括了当时PC端大部分的热门游戏,从它的办赛理念便和职业电竞背道而驰,你没法指望一个持续不到一周的赛会类赛事,能够为那些职业电竞选手提供稳定的饭碗,它倒更像一场电脑游戏嘉年华。事实上,即使像SKY这样的两届WCG冠军得主,也根本不可能靠WCG那点微薄的奖金继续自己的电竞职业道路。
而电竞历史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成熟的职业赛事,其实诞生的相当之早。早在还是上世纪的1999年,此时暴雪的划时代经典RTS游戏《星际争霸》刚刚上市一年,韩国著名的游戏电视台OnGameNet,简称OGN,举办了历史上第一届的星际职业联赛——Starleague,自此该赛事便以OSL的名号流传下来。
OSL初创时还多少有点不温不火,但随着《星际争霸》的热潮席卷韩国,再加上Slayer_Boxer这样的超级人气选手的涌现,它终于一发不可收拾,成燎原之势。2001年的CocaCola OSL成为了韩国星际职业联赛历史上的里程碑,可口可乐这样的世界级企业成为它的冠名赞助商,Boxer和Yellow之间的决赛掀起了收视狂潮。星际在韩国的影响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一度它甚至被视作韩国的“国技”。韩国另一大电视台MBC也专门建立了自己的游戏频道MBC Game,并带来了另一大个人联赛MSL。两大个人联赛加上后来的战队联赛SPL,构成了韩国星际联赛的完成体系。而随着专门的管理组织——Kespa韩国电竞协会的成立,韩国星际联赛迅速走向职业化和正规化。
电竞史上划时代的游戏——星际争霸1
今日我们熟悉的很多LPL的规则和运作手法,其实早在十几年前,韩国星际联赛便已经开始实行了。以三星、SKT、KT为首的韩国著名企业亲自入场,出资组建战队,职业选手统一登记,集体生活,工资由各大战队承担。Kespa细化明确了赛事规则,建立了相当完善的选手个人积分排名制度,完成了职业选手梯队制度建设,以保证新人源源不断,对选手进行严格管理,定期开展各种职业、德育培训,并组织参与各种公益活动,从而大大提升了电竞选手形象。而职业赛事本身通过电视平台面向大众,得到了良好的包装和曝光,职业选手的待遇和知名度也是水涨船高。早在零几年,Boxer等明星选手的年收入已达上百万元(以人民币计算),其社会地位更是足以和主流体育、娱乐明星分庭抗礼。而像教主Flash这样的超级巨星,后来甚至被韩国人放进了他们的国家宣传片里,足见星际联赛当时在韩国的影响力。
Flash,被中国粉丝亲切的称为“教主”的他,是星际1时代最伟大的选手
如此的商业和影响力上的双丰收,即使LPL如此火爆的今天,我们都很难说比得上这个十几年前的老前辈。韩国星际联赛,至今都是职业电竞历史上的一个样板和标杆,后来者无不从它那里汲取了大量的宝贵经验,而超越它却尚需时日。它完全超越了时代,在互联网直播和电竞文化还未曾像今天这样深入人心的年代,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创意,开创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电竞职业赛事体系,并达到了至今后无来者的辉煌高度。
韩国星际联赛曾经的盛况
急转直下到寿终正寝
直到2010年,已经迈过整整十个年头的星际职业联赛看起来仍在盛世。这一年OSL甚至把决赛搬出了国,在上海地标东方明珠举办了历史上第一次不在韩国本土进行的OSL决赛。不难看出,韩国人意图将星际联赛推向世界的野心。而东方明珠OSL事实上也称的上大获成功,两位人气巨星Flash和Jaedong联手给当时中国的星际观众奉上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演出。
东方明珠塔下,Flash拿到自己的OSL第三冠,成就金鼠标伟业
可是也正是在这一年,曾经的世界第一职业电竞联赛,开始如同自由落体般直线跌落,再未能恢复过来。
第一记重拳来自职业选手内部,2010年,震惊电竞圈的韩国星际假赛案被曝光,以曾经的超级明星Savior马在允为首,多达十余名职业选手最终被证实参与假赛并从中牟取不当利益。经过Kespa十几年不懈努力,辛辛苦苦树立起来并维持的职业选手正面形象,几乎转眼之间毁于一旦。原本计划的海外扩张计划戛然而止,而接下来甚至连为各大联赛找到一家靠谱的赞助商都成了奢望,毕竟没有资本敢把钱投给刚刚经历了如此巨大丑闻的星际联赛。
Savior马在允,韩国星际假赛案牵涉到的最大牌选手
Kespa采用了一系列的铁腕手段,包括将马在允等人彻底开除出星际圈,并且抹杀了他在韩国星际历史上的一切存在,3届MSL联赛冠军一代本座从此成为了韩国星际历史上“不能说的人”。Kespa的果决断腕求生,一度看来收到了效果,两大个人联赛总算找到了赞助商。虽然年景不比从前,但起码,日子还能凑合。星际联赛未必没有回春的机会。
可是很快第二记重拳来了,这一次是釜底抽薪。已经差不多十年对星际争霸不闻不问,期间甚至连一个更新补丁都欠奉的原作者——暴雪公司突然杀了出来。2010年左右正是暴雪倾力打造的新一代大作《星际争霸2》上市的年头,而Kespa在星际1耕耘已久,为自己利益考虑,一直对星际2缺乏热情,甚至屡加阻挠。于是暴雪选择与Kespa对簿公堂,直接掏出了杀手锏——以“侵犯知识产权”的名义,要求法院禁止Kespa再举办任何星际赛事。
这是彻底的釜底抽薪,平心而论,韩国星际职业联赛发展的当时的规模和局面,其实与暴雪的关系不大,甚至连暴雪自己都承认,他们开发星际1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款游戏能被韩国人玩到如此一个高度。但无论如何,你得承认暴雪的诉求其实在法律上是站得住脚的。Kespa最终只能选择屈服,与暴雪和解,于是大局已定。从2011年开始,韩国星际联赛几乎以一种毫无过渡和准备的方式,经过了不到半年左右星际1和星际2并行的联赛制度之后,直接开始向星际2时代迈进。到2012年,最后一届星际1OSL结束,韩国星际联赛完全进入星际2时代。
曾被人广泛看好将成为电竞下一个时代龙头项目的星际2
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硬着陆”,不仅大量的职业选手和从业者没有准备好,而且广大星际1的观众和拥趸们显然也没有准备好。职业选手一夜之间就几乎得重新从零开始,因为星际2其实和星际1完全是两个游戏,曾经在星际1叱咤风云的教主Flash、暴君Jaedong等明星选手,几乎再也未能达到他们之前在星际1的高度;而另一方面,如此快速的转变,在普通观众、玩家等受众层面引发的不适效应,事后被证明对于韩国星际联赛,是致命的。
2012年的星际2事实上根本还没有能像它的前辈一样,在韩国扎下根来,成为不折不扣的国民游戏。而职业赛事层面的急功近利,更是雪上加霜。大量星际1粉丝对星际2更多抱有一种鹊巢鸠占般的敌视心理,从而严重影响了赛事的热度;而假如星际1时代的诸位明星还能继续保持人气,或许星际2联赛还能继续保持大量选手个人死忠粉丝的支持,可是过快的转型使这一切都无从谈起,星际1时代的天王巨星,Flash、Jaedong等人在星际2的成绩始终不温不火,最终泯然众人矣。失去了成绩的光环,人气也随之烟消云散。种种因素一起发力,星际2联赛的热度始终未能达到当年星际1时期的水平。
假如暴雪和Kespa当时不那么着急,能够将当时星际1和星际2并行的联赛制度再延长一段时间,不要那么着急结束掉当时还相当有生命力的星际1联赛(事实上,近十年后的今天,韩国的星际1联赛又已经重新开始举办),或许今天的韩国星际联赛,会有不同的局面。
英雄联盟OGN联赛大获成功,韩国人的关注迅速转移到了LOL上面
而就在这一年,一款名为《英雄联盟》的游戏,终结了星际1在韩国网吧一统天下的局面。曾经超越了时代的韩国星际联赛,最终无奈的在时代面前低下了头。在这一年,嗅到了新时代气息的OGN开始举办LOL联赛,成为了如今LCK联赛的前身。而转型星际2的韩国星际联赛SPL,再也未能恢复到鼎盛时期唯我独尊的统治力。仅仅四年之后,2016年,Kespa发布公告,旗下最后五支俱乐部星际战队全部解散,韩国职业星际联赛,就此寿终正寝。
2016年10月18日,Kespa发布公告,解散剩余所有五支星际战队,韩国星际联赛寿终正寝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如今的LPL,其实与当年的韩国星际联赛,有很多共同之处。
它们都处在自己的鼎盛时期,并且拥有了许多电竞赛事不曾拥有过的商业价值和影响力,因此成为了资本追逐的宠儿。许多少年通过它们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获得了不敢想象的经济收入和社会地位。它们都建立了相对完善的职业赛事制度和体系,LPL的联盟化和主客场制度,最近几年来也将整个赛事推向了新的高度。
如今的LPL赞助商数量和质量与初创时期,已不可同日而语
可它们也碰到了一些相似的问题。韩国星际联赛多次受困于假赛丑闻,极大的影响了赛事形象,而LPL的假赛事件也已不再令人陌生。随着赛事热度的提升,博彩和假赛的侵入,恐怕只会更多。而如今的LPL也即将迎来S10,一款游戏一项赛事能够坚持十年,本身是个了不起的成绩,却也是一个微妙的节点。它意味着从此开始游戏本身或多或少开始落伍,不再能够一如既往得到新生代的青睐。事实上,英雄联盟近几年来已不是第一次面对其他游戏的挑战,并且多次被唱衰。腾讯自己旗下的王者荣耀以及KPL职业联赛,从LPL那里夺取了相当多的年轻新生代人群,尽管LPL和英雄联盟目前仍能保持自己的行业龙头地位,但不得不说,它面临的挑战比起几年前,其实多了很多。
LPL目前最大的优势,在于它不用担心会像韩国星际联赛一样遭到来自游戏制作商的釜底抽薪,Riot与暴雪不同,显得颇具远见的经营策略,使得目前的英雄联盟职业赛事体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但它面对的问题仍然需要解决。
对博彩和假赛的整治无疑将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条,而老实说,这一点我认为目前的LPL做的并不够,一个月前RW的weiyan假赛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联盟在处罚了RW俱乐部之后一度宣称这只是第一阶段的调查处理结果,可是如今一个月过去,LPL决出了新的冠军,一片兴奋之中,似乎所有人都把后续的调查结果忘掉了。
而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在于英雄联盟这款游戏本身是否还能继续保持自己对于广大玩家尤其是新一代玩家的吸引力。目前来看,Riot的策略是通过不断的更新修改,让这款游戏持续不断的得以保持活力,事实上,现在的英雄联盟,经历了大量的英雄重做和地图更新,跟几年前相比早已完全是两个游戏;这是目前的LPL比起当年的韩国星际要优越的一点,须知星际在1.08版本之后就被暴雪丢在一边,之后十几年再也没有大的游戏性更新,其战术和游戏性发展几乎全靠韩国星际职业选手的开发以及地图设计者的辛勤创作。
Riot公司一直以来的不断更新,是LOL至今仍能保持活力的重要原因
看起来,至少在几年内,LPL不会重蹈韩国星际的覆辙。但是一项电竞赛事乃至一个电竞游戏项目,想要做到长盛不衰,一直是电竞圈无解的难题,我在文章里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建议,但是其实,恐怕只有时间,才知道真正的答案。

文本作者:小米游戏内容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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