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种感觉很难被叙述……不,应该说,语言本就不可能将自身意识完全表达出来。
能见度低下的伦敦,街角的垃圾箱里堆满了垃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此时正处二月的冬天,垃圾们还不至于现在就腐烂发臭。
“咳咳…”維爾汀低下头用手背捂住嘴,喉咙的肿胀让人止不住的想要咳嗽,空气中除了雾气,还藏着些其他东西。
维尔汀咽下一口口水,想要润润嗓子,她抬起头,看见站在远处的橙发姑娘在沖著她挥手。
她怎么在这?
她好像总是在这,或者说我总是能看到她,就像是从来如此一般。
維爾汀向着她的方向走去,橙发姑娘同样也向著維爾汀走来,相比之下,她的脚步更加的急促,似乎……迫不及待?
为什么呢?
維爾汀的脑子运转着,但是剧烈的咳嗽让她不得已停下脑子的思想以及行走的步伐,转而让她注意起自己的喉腔。这不知原因的咳嗽正在进一步升级,从干咳逐渐转化为干呕。晚上站在街边扶着墙这样干呕,就算是被人当做醉汉也不会奇怪吧。
喉咙开始发苦发酸,浑浊的液体似乎再也不能被控制,想要一股劲儿的从嘴里逃出来,同样涌出的还有完全无法被控制的生理泪水。
也许我是喝了点什么,只是我不记得了,就像我也不记得为什么自己会站在这里一样。
不过,无论如何?好在我还能控制好自己——比如说不让自己吐出来。
“維爾汀,你为什么在这里?”橙发姑娘已经站在了维尔汀的跟前,并且贴心的为她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帽子“已经是熄灯的时间了,你……不应该在这…”
維爾汀将自己的手背从嘴边移开,想要回答橙发姑娘的问题,但良夜的风吹过,她又忍不住的低下头咳了几声。
不,我的胃里什么都没有,是伦敦的雾气在向我发起挑战,我不能就此认输。
“咳咳…咳,我很抱歉,咳…”以这种姿态回答对方的问题,实在是说不上体面。
“没关系,不过还请你快点回到宿舍。”橙發姑娘说完后又拖起了下巴,似乎是维尔汀的这副狼狈模样又让她想要再补充些什么,“或许先去医务室比较好?”
維爾汀抬起头,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我会先去医院看看的,谢谢你的谅解………小姐。”她望着橙發发姑娘身后大理石建筑,那就是她即将前往的下一个目标。“你要去那吗?那里的医生总是乐于为我们解决各种问题,不是吗?但我不确定……”橙發姑娘有些迟疑。
“你常去那吗?”橙发姑娘歪着头,“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大家最经常去的是校内医务室。”
“通常来说是那样,不过总有那么些意外。”维尔汀回应道。
就像是每个班总会有那么几个学生一样,总要把他们单独挑出来,给他们不同的待遇,将他们进行单独的培养。
我曾是其中的一员,包括现在也是。
“……是什么样的意外?”橙发姑娘低着头嘀咕着,不知道是在问维尔汀还是在问自己。
维尔汀抬起右手查看时間“关于这个话题,我们还有许多可以讨论的,但我们需要更充裕的时间,再一次感谢你小姐。”
“好的,我想这会成为下一次见面時的谈资,维尔汀,哦,对了,请您去过医务室后尽快回到宿舍,有人在街道做非法收集。”橙发姑娘交代完之后,便离开了这片街道,她还有其他的任务。对于什么时候才是下一次见面我并不清楚,不过我总能再遇见她,至少现在我可以这么确定。
維爾汀又扶正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她望向四周,四周又开始变得寂静,那种感觉让人心生抗拒。
这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就像是……周围的人不算是敌人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被有毒的杀虫剂污染的食物做成了盘中餐供人享用,外界的喧闹恰好不会让人疯狂。“为什么要忍受这刚好不让人感到窒息的寂静?为什么要接受毒气对身体的摧残?”維爾汀迈着大步向前走著。
醒目的大楼就在眼前,但我意识到我没有真正前往的那里的理由。
我要离开这里,雾气才不在乎谁去了医院?又去了几次?它们只是一如既往的存在,通过我的喉咙,有毒的气体钻进我的肺部。
不过总有人希望这雾气存在,但我不想。
维尔汀抖擞精神,向着医院的反方向走去。
突然一个奇怪的想法,在维尔汀的脑中闪过。
[或许我现在正在做梦,所以我离开不了这里。]
无论这个想法是否正确,此刻的维尔汀都不想去深究,她要将这个想法留在下一次与橙发姑娘的相见时作为谈资,和她一起讨论。
当然也不一定要是她,就像以前维尔汀也曾做过的一样,给被老鼠围着的废弃的铁环讲也不错。
等等,或许是一条手带?
“嘿!你要去哪里?!”戈德堡先生从街角的拐角处探出头。
这是一个时机恰当的打断,使维尔汀不再思考,那令人烦躁的回忆游戏。
“我要离开这里。”维尔汀脱下帽子,向对方行了禮,戈德堡先生也行了同样的禮,尽管他的头顶似乎并没有任何帽子能让他摘下。
“那在那之前,请允许我为你献上一场演出。这是用空气作出的帽子,你甚至可以在里面放东西。”戈德堡先生从制服的口袋中拿出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你看,我抓着帽子的帽檐,现在我将把这杯意式浓缩放进帽子之中”他将咖啡放进了他口中所说的帽盖部分,那杯咖啡就这样漂浮在空中。
“这是怎么做到的?”維爾汀正在犹豫要不要将手伸向这顶空气帽。
戈德堡先生的手穿过空气帽的帽盖将咖啡取出递给了维尔汀,“这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技巧,只要掌握了技巧,和学会使用我们人类朋友的一些技术,谁都可以轻松办到。”维尔汀接过咖啡,咖啡香醇的味道让她感觉好受了些,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
【呱呱呱,呱呱。】
等等,这是什么声音?这听起来就像是……青蛙在叫?青蛙?在二月的寒冬里?
“你有听到吗?”维尔汀稍疑问的询问,同时向四处查看着。
戈德堡先生一愣,“你是说什么?”
“没什么。”
或许是我出现了幻觉,刚这么想,维尔汀又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哦,天呐!这可不是一个聊天的好地方,来这罐咖啡豆送给你我的朋友。”戈德堡先生又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罐咖啡,以及一壶装满热水的茶壶。“我不能做的更多了…我想咖啡或许会对你好些。”“谢谢你,但我想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在为自己添上几份行李了先生。”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维尔汀的咳嗽在不断的加重。
“可惜!”戈登堡先生露出遗憾的表情,他那表情太过夸张,宛如歌剧舞台上的演员一般,无比生动但又是那样的不真实。
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是那样的令人心生畏惧,戈登堡先生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来了!看来我闯的祸被发现了,再见了,我的朋友!”
他将咖啡罐放在地上,当维尔汀眨眼的下一个瞬间,他就消失不见了。
好吧,这是罐优质的咖啡豆,放在这里实在可惜。
她将手提箱打开,把咖啡罐放进了箱中,便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司辰,你有看到任何人吗?按照命令,我们需要抓捕一位在孤儿院里闯祸的神秘学家,他的两只眼睛颜色并不相同。”迎面而来的行动队员向她询问道。
这很难回答,我没有理由骗这些队员。
“不,我没有看到任何人。”
不过我也没有理由不骗他们。
维尔汀没有再多说什么,向着前方继续前进着。
她注意到在前方路边还算干净的一个角落放着一大袋垃圾。
这太奇怪了,为什么唯独这袋垃圾放在路旁?紧接着,她又注意到这袋垃圾似乎在蠕动。
通常来说,好奇心太过于强烈并不是什么好事,毫无节制的好奇心,只会害了我自己。
维尔汀决心无视这袋垃圾,但这袋垃圾突然站起来,向维尔汀的方向跳来。
“维尔汀!?你怎么没有回宿舍?”垃圾袋发出了疑问。
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维尔汀决定将自己方才的决心作废。
但是并不意味着我要做出除了回应它之外的其他行动。
“我要出去,小姐。”
垃圾袋小姐从垃圾袋里钻了出来,“什么?!不不不不不,等等,我不阻止你,你还像以前一样。”
……?
“你以前也算是……不,现在也算是了不起的人。”
等等,她在说什么?
“等一下,你真的是要出去吗?明明你现在走的路还在巡逻范围内,还会碰见她!”垃圾袋小姐突然激动起来。
“本教员有义务警告你快回寝室!”垃圾袋小姐,丢下这句话就向着维尔汀来时的路跑去。
…………所以她是在做什么?
维尔汀晃晃脑袋不再继续多想,专心的寻找着走出去的路。街道太过复杂,尽管她向着医院的反方向走着但每次回头,又发现与医院的距离并没有拉开多少。
就像走在迷宫里,无论前进和后退都无法走出这里,让人晕头转向。说实话,让人晕头转向的不仅仅是走迷宫,还有那些她琢磨不透的话,一切事物都好像似曾相识。就像是……就像是……就像是什么?
我是在为什么事情而赶时间来着?我为什么这么想出去?这里到处都是雾气,远不如医院里舒适。
不过现在已经很难回头了,就算我想回头,也没有办法走出这。
但无论如何?这都无法让我停下,在哪里都可以思考这些事情,出去了之后再想也不迟。
街角逐渐传来的摇滚乐打破了死寂,音量的逐渐上升甚至显得有些喧闹,就连卡邦克鲁都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吵闹,向着摇滚乐传来的反方向逃去。
这放荡不羁的摇滚不属于这片街道,在井然有序的这显得格格不入。
播放音乐的那个人一定不属于这片街道,我应该找到他。
维尔汀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那人,当她找到声音的源头时,那里却没有一个人,只有留声机放在那播放着,在不远处还有几张唱片和一条黑白方格的发掉落在地上。这不是她的东西吗?怎么会在这里?
“天呐,这些灵魂唱片不该被如此的对待。”打着整齐领带的苹果从远处飞来,“让我看看……”
大副将地上的唱片收好,把留声机中的唱片取出递给了维尔汀,“富有激情,狂热,反抗和不屈…还有黄伯爵茶,这一定是船长的灵魂唱片。”
“她去哪里了?”维尔汀询问道。
“我想一定是巡逻的警员把她带走了”大副悲伤的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摇滚的停滞不前。就像船长对我们所说的Rock N Roll!!”大副在空中翻了一个滚,连带着留声机和唱片一起在维尔汀的眼前消失了。
维尔汀继续向着前方行走,但很快又停下脚步揉了揉喉咙。
雾气变得浓密,使得维尔汀再次干呕起来,冷汗浸湿了她的背,每次的干呕都让心脏的跳动频率愈发加快。
维尔汀摘下帽子抱在怀中,将手提箱放在一边,蹲下整个人蜷缩在墙边。
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与其这样,还不如全部吐出来,真是种奇怪的感觉。
突然一个茶壶凭空的出现在维尔汀的头上,壺中的热水倾泻而下浇在了她的头顶。
“啊!对不起,我的朋友!我本来是想为你表演延时三分钟的倒水表演。”戈德堡先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屋顶上,与消失前的他不同,这次的他大概是真的心生愧疚。“不用道歉,先生,哦不,X。”
令人烦躁的雾气开始消散,不对,应该说从未有过这股雾气,这只不过是意识对外界物质的投影罢了,只是物质的影子。
事实上,是我被影子的投影欺骗了。
维尔汀擦掉脸上的水,打开手提箱,走进了由她自己亲自驾驶的小船。
文本作者:一粒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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